[20061120]買櫝還珠的生涯

隨著我在喜霖行地位的攀升(?),本週外派到林森北路六條通裡的日式酒吧裡促銷一款嗆辣甜膩的添寶威士忌。

見識到幾乎和弘兼憲史筆下相同的描繪:
舒適柔軟的淡色小羊皮沙發座椅。牆上掛著大幅邊鑲金框的奢麗豹皮。
桌面採用闇黑的大理石,小圓透亮的羊脂臘燭正燃,一層淺橘光芒聞風曳動。
精緻的原木製櫃台擺放各式烈酒,燈光投射在名家設計的瓶子上,映出層層熒光。

厚重的大門隔絕了外在的紛攘,異國絲綢靜謐歸攏隔間,角落裡琢玉鑲金的印度薰香爐焚焚。小姐姣麗的臉龐隱藏著不易察覺的世故和風塵味,著雪紡紗材質的開叉長旗袍,露出一截珂霜玉雪似的大腿根。玉蔥般的雙手斟酒遞毛巾,熟練的使用威士忌杯和上好的雪白瓷器,送往迎來巧笑倩兮。

媽媽桑約莫40出頭。短髮。煙視媚行。雍容金絲藍牡丹旗袍罩著中年婦女的身材。一股精明幹練的神氣,卻出演三流演員不誠懇的笑容。矯柔造作的肢體語言,微微透露勢利的神情。

洗手間裡張貼公告:開瓶數量以及計算方式-非常廉價的酬庸比例。

在這裡,萬惡的金錢無所不能。

我在這樣的夜晚,著烈酒的金褐色洋裝,出沒在旗袍女郎之中,顯得格格不入。穿梭在窄隘而沒有私密的空間裡,足下厚實的深絳紅地毯接收了高跟鞋蹬出的細瑣聲響。呼吸相同的空氣,維持短暫的交流,還帶了點不怎麼明顯的心機的廝殺,我們都明白逢場作戲是怎麼一回事,在成人世界打轉,誰沒有四兩撥千金的本事。

我在這樣的時刻,遵循既定的模式,恣意的扮演著歡樂的角色。生活的思想邏輯在無所得知的時刻裡雕磨得圓融光滑。原則輕而易舉的被現實攻剽。看著自已在賣弄的過程中逐漸年華老去的確是一件淒艷絕倫的事。

[20061109]孤島上的女孩

初秋的陽光從樹蔭隙間整片灑下來,地上沾染蜜金漾盪的一片幾何圖形。坐在沉默的階梯上。燃煙。菱形火花些微濺出煙卷,燃燒著的薄紙片呻吟似的「嘶---」,配合著肺部動作,像在長嘆一口氣。

煙霧縷縷輕裹著視野可及的範圍,秋風捲起一股夏末塵香的尾巴。倚在斑駁鐵銹的綠色手欄杆,上面有層層漆了又漆的痕跡-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彌補著歲月刻劃的不堪。側視著熟悉的校舍,配合著恰到好處的紛圍,免不了有一點懷念。

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將回憶沉澱在一本封面粗燥的牛皮紙裡面,上面印有鮮豔的色彩,夾帶紙頁裡純粹的自然。書寫的浪潮沖刷了思緒,連字跡都變得淡然。鮮豔的色彩與無所畏懼的青春並存,觸感好像還留在手上。

再次燃起一根煙。細長的白煙緩慢優雅的跳著不知名的舞,輕盈縹緲。燃燒過後的灰燼有如青澀年華,那麼樣的蒼白易逝。大多數的時間,我在寂靜的海洋中飄流浮沉,每到一個陌生的新環境,就像停留在孤島。

這些年,時常在狹小的空間裡與人來往交際,淺嚐生活的滋味。在選修的電影課程裡,一片迷濛黑暗中傾聽電影對白配樂。習慣在片尾曲的節奏閉上眼,心跳跟著節拍。習慣周遭傳來簌簌低沉交談聲。習慣在掀了表皮般赤裸裸的劇情裡融化,或喜或悲,律動起伏。

直至戲畢離場,表情在蒼白的日光燈下有著說不出的滄桑,恍若與主角共演一世紀。

脫離了如真似幻的劇情,反倒憶起在真實世界裡,獨自過著明明不合腳卻又熟悉的現實人生。當情誼漸行漸遠,一切談無可談,從此不再會有誰提起曾經在歷史軌跡的夾縫裡彼此相擁的情感,其實我們都曉得心底已經有些什麼,如同陽光底下的桿影般,隨著時間流逝悄悄的在改變,小團體早已過了賞味期限。

畢竟生活原本就不容易,在城市生存可是現實得緊。